不久之後的某天,因事去找我的同學Ben,一走進他的房間,就看見牆上貼著一大張臺灣全島的地圖,在地圖上稍微偏南的地方,從西到東橫貫全島畫了一條黑線,在黑線上又用紅筆圈出五個紅點。「你在幹嘛呀?」我指著那張地圖問他,「這是我明年畢業設計的題目。」Ben說。原來那條黑線就是北迴歸線,Ben是想在這條橫貫臺灣但卻看不見的北迴歸線上由西至東設計五座天文臺。「呵,這麼大的題目啊,企圖心不小哇。」我蠻佩服Ben的,這個題目聽起來感覺氣勢蠻大的。「好玩嘛,畢業設計想做點好玩的東西。」Ben笑笑說。「設計天文臺‧‧‧‧你對天文有興趣?」於是我們從天文談起,談到最近氣候的異常現象,「你有沒有注意到,」Ben說,「最近地球的氣候很反常,」「對啊,美國東部的大風雪,中部的大水災,歐洲異常的高溫,都說是幾十年來所僅見的。」「還有前幾天才發生的,大批海豚莫名其妙向岸上衝的集體自殺現象。」「等等,海豚集體自殺跟氣候反常有什麼關係?」我問,「因為地球的能場發生變化。」Ben說,「能場發生變化‧‧‧‧」「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地球的氣正在改變,就是那個意思。」Ben說,「你是說因為地球能場的改變,才導致氣候的異常?」我說。「沒錯。」「可是地球的能場又為什麼會改變呢?」「那是受到其他星球的影響,」Ben說,「星球與星球之間的能量會互相影響,而不同的相對位置,所造成的影響也不一樣,其實這是自古以來東西方星相學的主要基本理論。」「嗯,」我說,「西方星座學中的春分圖以及中國紫微斗數的命盤,都是依星球的位置來判斷命運的。可是能場的變化為什麼會導致海豚的集體自殺?」Ben說:「海豚或者鯨是靠著回聲定位系統以及地球磁場的磁力線走向來辨別方向的,若地球的能場改變了,也就是說地球的磁場發生變化,那將導致回聲定位系統的破壞,而使海豚迷失方向。」

  

      我的腦海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模糊的概念,如果地球能場的變化會造成海豚生理機制的改變,結果導致海豚集體自殺的現象,那麼這種能場的變化對人類有沒有影響呢?會不會造成人類生理、心理或行為上的改變呢?「當然會有影響,」Ben回答了我提出的疑問,而且態度好像蠻肯定的。「能量,或者自古以來我們中國人稱之為『氣』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大多數不夠敏感的人甚至也感覺不到,可是它的確是存在的,以某種我們還不太明瞭的形式存在著,而且深深地影響著人們的生理、心理和個性。」Ben看看我又接著說:「你聽過『生物能場』吧?」我點點頭:「略有耳聞,我知道臺大有少數人在研究那種理論。」「臺灣對於這方面的研究才剛剛起步,但是在國外以及中國大陸早已研究多年了,而且有相當令人驚奇的成果。利用調整生物能場的方式,可以治療身體的疾病,效果很好,這種利用生物能場來治病的醫療方式被稱為『第三類醫學』。你想想,人類身處於地球這個巨大的能量場中,人體的生物能場怎能不受影響?只不過這種影響有大有小,有明顯有不明顯,對每個人而言都不盡相同。」「若根據你這種說法,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的生物能場能夠適應地球能場的變化,那就沒事,如果不能適應,就會有麻煩。」Ben點點頭說:「簡單地說就是這樣。」

    

        雖然Ben言之鑿鑿,不過這種事情是無法證實的,我們所談論的也只是一種理論,一種推測而已。但是這番談話卻讓我心中那原本模糊的概念有了一點點的輪廓,如果一個人的命運會受到他身心的健康狀態以及他的個性所影響,那麼這種能場的改變是不是就會影響到一個人的命運吉凶?我那自殺的同學,學長大哥、二哥的死亡,與這種能場的變化有沒有關係?疑問仍然存在,不過如果真有生物能場這回事,那麼現在學長身上的能量絕對是非常糟糕的,這用不著什麼儀器來偵測,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而時序已進入五月了,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該勸的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我想了又想,覺得要讓學長打起精神來,那就不該老讓他待在屋子裡,成天如同槁木死灰般的打坐。於是我開始每天清晨硬拉著他到學校運動場練太極拳,以前體育課分組的時候,我和學長都選了太極拳組,學了一套粗淺的架子,不過很久沒練了,如今只不過是為了活動筋骨,順便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鮮空氣,曬一曬清晨的陽光。我發現這個方法對學長還挺有效的,他的精神慢慢地恢復了,又再度投入畢業設計,進行最後衝刺,這當然是件好事。也因為如此,我們才會認識那位前輩。

    

       我們開始練拳的第一天,他就背著手在一旁看著,我們練完一套架子,他就笑吟吟地主動跟我們打招呼,並且問我們:「你們是跟宋ㄨㄨ學的太極拳吧?」「是啊。」他說的那個名字就是教我們太極拳的體育老師。「練了多久?」「一年多,」我們有點不好意思,「已經很久沒練了。」前輩笑一笑:「算不錯了,重心還挺穩的,但是周身筋骨沒有鬆開。」於是從這天起,每天早晨我們都會與前輩在運動場上見面,他總是在我們走架子走到一半的時候悄悄出現,然後像第一天一樣背著手站在一旁看著,等我們練完了,他就出聲指點,他並不糾正我們的動作,只是告訴我們一些原則和原理,後來更進一步開始教我們推手。而從談話之中,我們才發現眼前這位前輩不但是位太極拳高手,還對佛法以及道家義理有相當深的造詣。我和學長都暗暗高興能有緣遇上這麼一位高人,我曾問前輩:「您是信佛還是信道?」前輩笑笑說:「我什麼都信,也什麼都不信。」前輩看著我說:「萬法唯心而已。」

    

      學長真的是拼了命在趕工,平面、立面、剖面,正草圖一一出爐,可以交給槍手上墨線,也可以開始做模型了,不過學長為了趕出這些圖,幾乎天天熬夜,有好幾次清晨我去找他練拳時,才發現原來他整晚沒睡,不過他還是跟我一起去學校,一起向前輩討教。有趣的是,只要學長前一天沒睡,前輩馬上就看得出來,「學業雖然重要,身體也不能不顧啊。」前輩如此勸說。有一次前輩教學長將手掌攤開,然後抓著他的手,並以大拇指在他的手掌上到處按壓,只聽見學長「啊!」「哎呀!」之聲不絕,表情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前輩按壓了一會兒,然後對學長說:「老弟,多多保重啊,你的肝、心和胃好像都有問題,虛火太旺,再不注意,很快就會倒下來。」學長苦笑著說:「我也沒辦法,就剩幾天了,再撐一撐就過去了。」前輩說:「撐也要有撐的本錢才行啊,你這個樣子,能不能撐得過去還是個問題呢。」學長說:「我覺得還好啊,應該不會有問題啦。」前輩看了看學長,又問:「你最近有沒有碰到什麼不對勁的事?或是睡覺時作了不尋常的夢?」學長搖搖頭,「沒有啊,如果有時間睡覺的話,我一分鐘之內就可以睡著,而且睡得很沉,」學長笑笑說,「可能是累得連作夢的力氣都沒了吧。」前輩似乎有點陷入沈思的樣子,我聽見他喃喃自語地說:「嗯‧‧‧‧奇怪‧‧‧奇怪‧‧‧‧」

  

       過了幾天,那天早上我和學長如往常一樣到學校裡練太極拳,練完一套架子,前輩開始指導我們練習推手,他和學長兩人站定之後輕輕搭上手,忽聽前輩「咦?」的一聲,突然手掌一翻抓住學長的手腕,問道:「你‧‧‧‧這兩天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學長有點莫名其妙,想了想,回答道:「沒有啊。」「不對‧‧‧不對‧‧‧」前輩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靜靜地打量著學長,「怎麼了?」學長疑惑地問。前輩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家最近有喪事?」學長一聽,立刻變了臉色,點了點頭,前輩此時也變得很嚴肅,「你們聽我說,這件事情很重要,」他說,「今天中午請你們到我那裡一趟,一定要來啊,這事可能不能拖延了。」「什麼事這麼嚴重啊?」我很好奇地問,「可能攸關性命的事,」前輩說,「要中午看過了才能確定該如何處理。」然後他給我們一個地址,並再三叮囑我們一定要到,就匆匆離開了。

    

        那天整個早上都教人忐忑不安,心神不寧,學長尤其如此,因為他從未提過,而前輩卻一語道出他家有喪事,又說有什麼攸關性命的事,更教學長坐立難安。不過前輩也不說明白到底攸關誰的性命,難不成是我?

    

      中午時分,我們按耐不住滿腹的疑問和好奇,所以按址找到了那個地方。到了那兒,才發現那裡似乎是某種「機構」,某種「社團」,或者用比較有宗教意味的說法,就類似所謂的「精舍」吧。前輩就是那裡的主持人。我們一到,前輩就示意我們跟著他走,爬上這棟三層樓建築物的屋頂平臺,平臺四周以及中央各樹立著一面旗子,每面旗子的顏色都不相同,中央是一面藍色的旗子,我注意到旗子上似乎寫著字,走近一看,原來旗上寫著幾個梵文,不過這幾個字我倒是認得的,就是相當有名的「六字大明咒」,每個字的顏色也不一樣,「嗡」白色,「嘛」紅色,「呢」黃色,「叭」綠色,「咩」藍色,「吽」黑色。五顏六色的旗子和五顏六色的梵字迎風招展,看起來還真是色彩繽紛,令人眼花撩亂。前輩看著我們,表情是認真而嚴肅的,他說:「幾天前我就覺得你們身上的氣怪怪的,不太對勁,而今天早上特別明顯,」他看著學長,「尤其是你,你的身上似乎透著一股陰寒之氣,這種氣照理講不應該出現在活人身上的‧‧‧‧‧所以我才問你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聽到這裡,學長的臉色早已一片蒼白,我想我大概也好不到哪去,我身上的氣真的有問題嗎?怎麼我自己都沒有任何感覺?我心中又隱隱浮現出前幾天和Ben所討論的那番話。此時前輩又說:「待會請你們按照我所說的方法去做,要排除所有雜念,專心一致地做,你們將會看見某種景象,不用驚慌,你們所看見的,就是你自己的『元神』,從元神的狀況可以看出一個人近日之內的吉凶禍福,如果元神是白色的,那就平安無事,如果是灰色的,表示身有疾病,如果是黑色的,表示將有災禍降臨,如果看見你的元神有了缺陷,那就是說,你的大限將至,命在旦夕,那麼就得立刻採取行動補救,不能拖延。」前輩這番話,前所未聞,聽得我們又驚又疑,可是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才教我目瞪口呆,我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而那番景象至今仍然令我印象深刻,而且我想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忘記。(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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