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甜甜的指示平躺在這個「不死女妖」一號的儀器上。

 

『張嘴,啊——』甜甜戴上膠皮手套拆開一袋新的醫用棉簽取出一個小棉簽。

 

『啊——』在我張開嘴的同時,甜甜快速刮了一下我的牙床,然後以極快的手法裝入類似溫度計密封盒裡密封放進一個裝有我在善美堂網站填寫的個人資料列印紙的密封塑膠袋中。

 

『好了,乖乖的,好夢。一會見。』她衝我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你去哪?』我下意識抬起頭看她朝著隔壁房間走去。

 

『和資料庫檢索比對你的DNA資訊和什麼人匹配啊。』她在空中晃了晃手中的塑膠袋。『安心睡吧,一會兒見分曉。』

 

我看著天花板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之後,周圍是一片黑暗陰冷的樹林裡,滿天烏雲,一輪巨大的滿月當空,卻被烏雲一會兒遮住,一會兒又放開,好像在捉迷藏。

 

而我卻感覺異常的疲憊,心中湧動一種抑制不住的悲涼情緒。

 

我低頭看看我粗大的滿是傷痕雙手,不自覺摸了一下下巴,留著長長的鋼絲一樣的鬍鬚…

 

我正準備藉著剛剛出現的月光在一條骯髒的小溪中往自己鯨魚皮水囊中汲水,我於是順便看了一眼小溪中我的倒影,是個滿臉疤痕的高大歐洲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形象…

 

我正在凝視自己愣神的瞬間,只聽得「啊——咕咕咕」的尖叫聲從頭上方傳來,我抬頭看去,是一隻貓頭鷹「夜貓子」站在小溪對面離我最近的一棵高大雪松或者杉樹枝上,兩隻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我突然悲從中來,用帶有「師(Shee)」發音的一種我不太懂的語言哭訴,但是神奇的是,不影響我從內心理解我想表達的意思…

 

『神啊,請求您指引我…

 

我已經按照您的旨意放棄一切榮華富貴,甚至將您賜予我的寶物和我的土地,倫敦,讓給了他們統治…

 

拖著年老的身體和丹麥的維京年輕的兄弟們一直打到北邊的諾森布里亞(Northumbria,也譯做諾森比亞,英格蘭蘇格蘭交接郡)…

 

又把整個大渡鴉約克王國讓給他們…

 

我現在一無所有,只因渴望再次見到神的榮耀…

 

我脫掉華服,堅持素食,每天都要向您禱告五次,我知道您不會拋棄於我…

 

這樣人不人鬼不鬼,離開我的丹麥維京部落族群,離群索居的日子我已經過差不多兩年了…

 

我視力已經大不如前,每天早晨起床我都擔心我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

 

連捉老鼠獻給您的貓頭鷹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只求您對於我苦行的一點點肯定,我請求您…』

 

說著說著我竟然趴到小溪當中埋首痛哭起來…

 

「咕咕咕——」

 

我哭了很久記得越哭越虛弱,連貓頭鷹的叫聲都聽不清了,耳邊只有巨大的嘩嘩流水的聲音,和內心巨大的悲苦,和撕心裂肺的那種鬱悶…

 

突然感覺我心臟部位一陣絞痛,有種窒息的感覺…

 

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應該不會很久,因為窒息感非常真實!

 

再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起來長長地吸入一口空氣!

 

周圍模糊的景色突然清晰了,看樣子是在中國某個地方,因為我看到不遠處,熟悉的中國農村的磚房瓦房了。

 

啪嗒啪嗒,陰暗的天空在打雷打閃,豆大的雨滴打在我的臉上,讓我心肝有點兒發顫的感覺。

 

忽然聽得耳畔響起一個渾厚洪亮的男人聲音:『張惠!我的新娘子。』

 

我這裡完全用現代文表達,因為當時他們古文發音非常搞笑,我無法按照原文原音重現。

 

然後是一陣吧嗒吧嗒,急促的踏泥水的聲音,我環顧四周發現,背後有個精壯漢子,雖說面目兇惡,但是看我的表情完全是,怎麼說,柔情似水有木有!

 

他是一套唱戲一樣紅色新郎官打扮,胸前還斜挎著一個快要跑掉地上的大繡球。

 

他傻呵呵手裡拿著一件女人的衣裙就要往我頭上罩。

 

『娘子,你可嚇死我了,我滿院子找不到你了,我今天不是高興嘛,所以才招呼兄弟們接著來家裡喝酒,岳父他…哦不,刺史大人,他也希望見見我的兄弟,而且你睡得又香,我這不是沒來得及跟你說了麼。你就這麼大脾氣,也不聽我解釋,下雨天你也敢往外跑,你看今天這雷打的多低啊,你還躲在這麼一個樹底下,多危險的事情啊…』

 

『去你的,少給我假惺惺。』話一出口,我自己先把我自己嚇一跳,我低頭一看我跌坐在泥裡,身上穿的可是綾羅綢緞,我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蛋,又摸了一下胸脯,我的天,我是個女人!

 

『是,是,您氣消了之後,咱就回家吧?這雨,這雷,這閃電,越來越大了。』眼前這個自稱我「夫君」的男人衝我傻笑,用手裡的衣服在我頭上半尺處給我擋雨,不敢過於靠近我,感覺怪怪的。

 

我斜著眼睛看了一會眼前這個傻鳥一樣的男人,撐著膝蓋就想站起來。

 

『哎呦!我的脖子!』當我半坐半起身的時候,突然感覺腦後脖子被雨滴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啊呀,不得了,娘子的頭髮怎麼好像被火燒過?!』這個傻鳥男人很關切地看我後腦勺,想伸手摸但又有顧慮縮了回去,只是用眼神關切地看著我後腦勺。

 

『你說什麼啊?』我順手一摸,發現我盤著一頭長髮,腦後脖子疼的地方的一片頭髮好像渣渣地燒焦聚在一起,一抓一手炭黑。

 

『啊呀!』我自己尖叫一聲,把我嚇了一跳,我的聲音超尖利。原來是我邊摸邊想站直的時候扭了一下腳,我心想真是特麼倒楣透頂的一個女人啊。

 

於是,我在這位夫君誠惶誠恐的攙扶之下,像一個刁蠻的小賤人一樣,一扭一扭地走進一個宏大的,寫著「張府」門匾的舊式大院。

 

《前世記憶:黃巢起義軍》

 

張府大門還算氣派整潔,但是進去之後發覺不如想像的大戶人家富麗堂皇,倒像是一個武館鏢局。到處都是兵器,整個大院除了兵器架就是東倒西歪的桌椅,傭人也不多,寥寥幾個人在收拾已經結束的飯局。眼前這位我的「郎君」已經是一個落湯雞,還是紅色的火雞。

 

把我扶進了裡院的偏殿,交給幾個丫鬟和老媽子,就很客氣地讓我歇息先,他去廚房親自下廚,晚些給我端他做的雞湯來給我補身子,就掩門退了出去。

 

從老媽子嘴裡得知,我「郎君」叫朱溫,剛剛幫助黃巢打下鄆州和沂州,才與王仙芝的軍隊會合後,論功行賞,得以升任現在義軍的大將。而且王仙芝,派人也邀請朱溫加盟準備成立大齊國,口頭答應作為挖牆腳條件,封朱溫做大齊的大將軍,朱溫現在人逢喜事精神爽,沒有做出抉擇,藉口回家給我過生日,帶人回來大擺筵席。

 

『我生日?我今年多大?』老媽子和丫鬟給我換衣服,擦頭髮的當口,我得知了這麼多資訊,來不及處理,順口就問了。

 

『嗯,今年是乾符四年,我算算,你今年是十一歲…』我才十一歲!剛才那位「郎君」看著怎麼也得有二十四五了!老媽子據說是我奶媽,但是連我的生日都要算,哎,萬惡的舊社會啊,我這麼想著。只聽得門外一陣喧嘩,一個人吵吵嚷嚷地推門而入。

 

『我的寶貝女兒,你跑哪去了?把你娘和我急壞了!』一個鬢角泛白的慈祥老者進門都眼含熱淚地看著我。

 

『老爺好。』一眾丫鬟和老媽子一起向此人鞠躬。老媽子說:『小姐,脖子後面有些輕微灼傷已經塗好膏藥了,腳踝也擦了跌打水,估計要修養兩日。』

 

『好了,你們退下吧。』老爺子擺擺手,抄起一個板凳坐在我腳旁邊搓搓手幫我揉腳踝。

 

『老爺,我們退下到隔壁先了,如有吩咐請傳喚我們…』老媽子依依不捨。

 

老爺子擺擺手,關切地看著我。

 

『寶貝惠兒,你這是跑到哪裡去了?我和你娘以為你和朱溫吵架了,急得我們把朱溫臭駡了一頓。他說他只是聽了你的計策,讓他事業有成,想把你生日辦得和去年結婚時候一樣喜慶,才找了一班義軍弟兄來的。希望你別誤會他。』

 

『哦。』說實話我不知作何表情,我問:『聽他說您也想見見這幫義軍兄弟,起義軍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啊?』

 

『你是不是摔壞腦殼了?剛才在門外就聽見你問自己生日和年齡,你不記得你是屬豬的,今年是雞年正好虛歲十一。你出生的那天是咸通八年四月十一日。你為了給你大哥報仇,去年毅然自作主張地下嫁給一個土匪…啊,江湖人士。你不記得了?』老父親一邊幫我揉腳,一邊跟我講,我心想我命真好,屬豬的,還嫁給一個比我大很多的叫「豬瘟」的土匪,但我還是繼續耐心聽老父親打開話匣子:

 

『反正外面下大雨,爹無事可做,今天就陪你多聊聊天。

 

話說咱們老張家人世代信奉西洋達摩祖師傳來的禪宗信仰。老張家上下幾代人都說從小聽禪師講禪,到了為父這一代就與這位北面曹州南華人,臨濟義玄大禪師結緣,他一直是咱家的座上客,你兩個哥哥都是他的關門弟子。你出生的那一天是剛剛得知前一天,臨濟義玄大禪師已經圓寂的消息,產婆就宣佈了你的降生…

 

家裡人都迷信,認為這肯定屬於夙世因緣。於是,雖然你是個女兒身,張家上下還是大擺筵席,在單州碭山渠亭裡方圓百里舍粥七日,並且請張家老族長為你起名。

 

本來起名惠能,期待著圓寂的臨濟義玄宗師能把他的特異功能惠及張家後代的意思。

 

而且,巧合的是後來唐懿宗李漼,為了安撫信佛修禪善終,為臨濟義玄宗師賜諡「惠照禪師」,這簡直與你的名字不謀而合。豈非天意?

 

但是由於你是個女娃,就把過於男性化的能給隱去了,才有的你的名字,張惠。

 

自從為父辭官不做,就與曹州鹽幫聯合做起運鹽和錢莊生意。因為各地軍閥割據,跑私鹽的生意越來越難做,除非依附地方達官顯貴成為官鹽,否則運鹽就等於送死。就像我們家,你大哥被軍閥害死,你二哥被人栽贓陷害還被通緝,躲到北方的正定臨濟寺裡。從前的曹州鹽幫也被打得支離破碎,才有的同是跑私鹽生意的王仙芝和黃巢起義。

 

而你去年看中了午溝裡人小混混朱溫,斷定他以後在義軍裡是個人才,非嫁給他不可…當時差點沒把你媽氣得背過氣去…

 

不過現在看來你的眼光確實不錯,他不僅對你、對家裡人都好,而且現在在軍中也出人頭地了…

 

只不過…』

 

『不過什麼?』我問。

 

『不過,他好像加入一個官府嚴令禁止的秘密教會,就是會昌五年武宗禁佛,實際要驅趕的,已經滲透佛教和禪宗的,回鶻人與粟特人,從一個叫巴比倫的國家,傳入中原近兩百年的,摩尼教…』

 

聞聽此言我吃了一驚。剛想多聊聊。只聽得「郎君」朱溫在門外呼喊我。

 

『娘子,雞湯燉好給你端過來了,我可以進來嗎?』

 

老父親停住手起身,咳嗽了兩聲朝我擠了擠眼睛,問道:『在外面的是小婿嗎?』我心想這不廢話嗎。

 

『正是在下,原來岳父,啊,不,刺史大人在啊。娘子她還好吧?已經休息了嗎?』朱溫繼續隔窗喊話。

 

『哦,她不要緊…』這時父親向我打手語,問我讓不讓他進來,我已經被這兩人像唱戲一樣搞煩了,趕緊點點頭。父親背著手,清清嗓子:『你進來吧。』

 

『刺史大人午安,娘子午安。』朱溫端著一個砂鍋就進來了,把砂鍋放在我身邊的桌子上,將蓋子放下來原來是個碗,然後從砂鍋裡面用長柄湯勺,類似小桶一樣的那種,給我盛香噴噴的雞湯,我一聞還真真切,立刻覺得有點餓了。

 

『娘子請慢用。』朱溫還真是體貼,吹吹熱氣端給我,我不客氣端過來就喝。

 

朱溫和父親則坐下來,談起王仙芝和曹州人黃巢都很器重他,特別是他接受了我的提議閱讀了一本軍事秘笈,讓本來烏合之眾的起義隊伍,統一著裝,統一髮型,比如夏天袒露右胸,披頭散髮頭紮黃巾,頭髮統一甩在左胸,舉紅旗。尤其是解釋黃巢偏愛的菊花,在軍事秘笈中代表死神邀請,讓黃巢自以為受到上天啟發,現在對於朱溫秘笈中的說法如癡如醉,特別是起義軍在戰場上刨出唐軍將士的心臟這一遠古祭祀行為,讓王和黃兩人,都具有一種神格一樣詭異凝聚力。

 

我見朱溫每提到軍事秘笈必拍換上的新衣的胸前。

 

『秘笈你隨身帶著沒?拿給我。』我突然很好奇。朱溫眼睛瞟了幾下在座的老父,好像還在猶豫,沒有立即拿出。

 

『哦,既然,賢婿和小女無事,老父已然放心,我出去看看今天廚房準備了什麼豐盛的晚餐。』老父起身,似乎很知趣地踱步出了閨房。

 

朱溫見老父已經遠去,小心翼翼地從胸前,摸出用絲帕包好的方方正正一本線裝書端到我的面前。

 

『書中講,男人要成大業一定要拜勝利女神,你就是我的女神,娘子。』朱溫畢恭畢敬地把書雙手交給了我。

 

我接過朱溫遞給我的所謂「軍事秘笈」一看,首先發現我竟然能看懂豎版古文,其次這哪裡是什麼秘笈,明明就是一本筆記,看簽名是「桃花之惠」,這分明就是張惠,我的筆記嘛。書中經常出現大哥說,禪師說,大哥我知已死了,可這位禪師指的又是誰呢?

 

筆記中記載,我在五歲時就與大哥一起跟隨禪師學習,臨濟宗秘密瑜伽之術,七歲略有小成,可以與一位知識淵博的穿著青衣斗篷帶著老鷹面具,自稱「青帝」之人,按照瑜伽秘法直接進行溝通。有一篇筆記記載到了「青帝」鍾愛桃花,而對菊花抱有謹慎之情,特別是黃菊。因為,菊花與人心,為「青帝」的兄弟,死神,所愛的獻祭之物…

 

『你找到沒,就在下一頁。』朱溫站在一旁看我漫無目的瞎翻,特意指點。

 

我聽話翻過一頁,仔細閱讀,書中確實有提到了,男人靈魂中存在女神意志的說法,竟然被朱溫解讀為,男人需要崇拜女人為神,沒文化真可怕。而且還有下半句,女人靈魂中存在男神意志,難怪我現在是個女人,但是思考習慣和行為還是我,一個純爺們。

 

『小姐外面已經雨過天晴了,我拿您淋濕的衣服去洗了,曬上吧。』老媽子探頭進來,要拿我身邊的衣服。

 

我點點頭,讓她進來。突然,我感覺小肚子有點疼,可能是雞湯燉的不乾淨?可是明明剛才喝的時候,還挺舒服的。現在怎麼小肚子隱隱作痛,而且胸脯脹脹的,還有點偏頭痛。又轉念一想不對,可能是這陰冷的閨房鬧的,還是外面暖和,不如出去,也許會好受些。

 

『你扶我出去溜達溜達吧,覺得這屋子裡陰冷、潮濕很難受。』我跟朱溫提議,於是由他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間,丫鬟們拿著椅子跟在我們後面。

 

在大院坐定,曬曬太陽感覺舒服多了,難道是穿越的不適感?哎,原來做女人,身體竟然這麼敏感。

 

『後面是什麼聲音?好像有人在敲鑼打鼓?』我隱約聽得後院傳來喧嘩。

 

『小姐,咱家從皖南山區移植的野桃樹開花了。』丫鬟興奮地跟我講。這時朱溫把雞湯又跟著端了出來放在我旁邊的矮桌上。丫鬟忙不迭地拍馬屁:『咱家相公朱將軍,去年因為小姐愛桃花的緣故,又給咱家桃園擴大到八百畝,所以張家桃園非常大,今年是第一年盛開,鄉裡鄉親只要天氣好都到桃園賞花慶祝…』

 

『娘子,雞湯還沒有冷掉,要不要喝光它?』朱溫坐在一邊殷勤地又端過來一碗。

 

『聽說你加入摩尼教了?』我把筆記往膝蓋上一扣,接過雞湯,把憋了很久的問題脫口問了出來。

 

朱溫聽得我的問話,警覺地四下觀看,然後示意我小聲。『娘子要不要移步桃園賞花?』朱溫和隨身丫鬟擠了擠眼睛。

 

『對了,小姐,朱將軍這次回來在桃園中為你搭起來的「溫惠亭」據說已經完工了。』丫鬟幫腔道。

 

『額,我這個樣子,怎麼去,從閨房到大院這段路走得我都很辛苦…』我自言自語道。

 

『嗨,這不簡單啊,咱家不有涼轎嗎?你這麼輕一個小女子,我叫兩個身手好的手下抬你去很輕鬆,快步如飛,不消半個時辰肯定到!娘子意下如何?』朱溫一拍大腿。

 

『那,好吧。』我想朱溫可能覺得在這裡說話不方便有木有。

 

不一會兒,朱溫帶著兩個很幹練的大漢抬著轎子來到面前,朱溫介紹一位是王仙芝手下大將尚讓,另外一位是供職唐朝的情報傳送員,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夥子,王發。比較之下,朱溫雖然是位看著挺痛快的大漢,但舉手投足略顯鬼鬼祟祟的,因為他不停觀察兩人見我面之後的表情,有木有。

 

出了張府繞道張府後街,確實有敲鑼打鼓和踩高蹺的遊行隊伍,都手拿桃花枝條,但是遊行的百姓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很多花車或者高蹺都掛有不合時宜的扁擔,扁擔兩頭都有竹筐,竹筐之中裝有小孩子。

 

根據身邊朱溫解釋,這是因為現在官府從商,把老百姓日常生活相關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都炒得價格很高,很多人買不起肉只好賣兒賣女,因為河南道基本為起義軍所控制,百姓狀況稍微好些,但是仍有很多賣兒為奴,賣女為娼的現象存在。

 

沿街走至縣集盡頭,用籬笆圍起來滿眼的桃花林立刻映入眼簾,看到一些父母任由小孩子快樂嬉戲,掩面偷偷離去,原來這裡是賣兒賣女交易達成之地,看在眼中,有些悲從中來。

 

我們來到桃花林深處一個四方亭處停了下來,看著這遠離喧囂之地感覺格外陶醉。我在朱溫攙扶之下,步入這個匾額寫著「溫惠亭」肉麻字眼的小亭子中,發現,亭梁和柱子上都刻有桃花,類似於英國都鐸玫瑰標誌,裡面五瓣,外面五瓣。根據《光明會之瞳》古代全世界都有五瓣花,梅花,桃花,蓮花,五芒星崇拜。

 

丫鬟在亭子外放風,幾人在亭內坐定。朱溫才開始放鬆地介紹:尚讓和王發都是我的叔叔——摩尼教主,叫做存泰禪師——的秘密徒眾。說著兩人都把外衣從側面拉開,露出白色中衣,我想可能是種摩尼教信徒間相認的秘密身體語言吧。

 

『徒弟尚讓,見過聖姑。』尚讓向我抱拳作揖。

 

『小徒王發,見過聖姑。』王發也照做。

 

兩人舉動,讓我很是意外。於是我故作鎮定,說:『免禮。』

 

『今日有三事向娘子稟報。』朱溫壓低聲音。

 

原來尚讓和王發,都帶來情報,提到先帝唐懿宗李漼為小皇帝留了一個李唐家的寶貝,這個寶貝現在不在小皇帝唐僖宗李儇本人手中,據尚讓與鄂嶽觀察使交換情報得知,已經由朝廷宦官把持的官鹽經江南道去往嶺南道,欲與大食的阿巴斯穆斯林王朝(Abbasid Caliphate)派駐嶺南道廣州的商幫頭目做交易,賣到波斯去。這是第一件事。

 

我的張氏族長,叔叔存泰禪師已經離開河南道宋州(碭山首府)龍元寺,跟蹤去了江南道泉州,這是一年前的事情,但是已經幾個月沒有消息了。這是第二件事。

 

年前被黃巢迫使王仙芝殺死的王鐐,在死前曾私下透露給尚讓一個秘密通唐的管道,作為請求朱溫向黃巢求饒的交換條件。而朱溫和尚讓把這個秘密私下作了安排,並沒有告知黃巢。那就是為宰相府勢力收集寶馬良駒,原因只有一個,當今小皇上李儇只愛馬球,在長安經常召開萬國貴族馬球賭局。這是第三件事。

 

『我也有所耳聞,可能和他們李唐祖上粟特混血祖先的習俗有關吧。』王發也附和著說。

 

然後朱溫結尾,說他現在面臨選擇是繼續跟著黃巢,還是投向淮南道為基地的王仙芝,或者通敵朝廷,乾脆利用宰相府反進朝廷去。都是為了儘快獲得摩尼教情報中,那個神秘的李唐傳家寶。

 

說完之後,三人等待著他們嘴裡我這個「聖姑」開口指點,我是完全愣在現場,很後悔歷史沒有好好學。但是按照常識,我硬拗出來三條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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