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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嗣人 翻譯:kaku310406

我曾在屋敷町裡頭的一間小小的舊書店打工了一年左右。那間店的名字叫『獺祭堂』,是從獺祭魚這個詞來的。獺祭魚的原意是指水獺會有將捕到的魚擺成獻祭的供品模樣的舉動,進而引申成喜愛書本、會翻書引用文句的人。原來如此,看來這間店的創始人是位愛書成癡的人吧。

獺祭堂這間小小的舊書店裡面漫畫之類的書籍一本也無,陳列在店內的全部都是一些難懂的書類。這些書看在年輕人眼裡可說是毫無價值、根本不屑一顧吧。那就是家這樣的店。

我是在因緣際會下來到這裡的,這歸因於外頭下起了太陽雨。

「天氣真好呢!」我才這樣想著,結果出門沒多久如同箭雨般強烈的雨勢就向我襲來,我只得狼狽的竄進附近的小舊書店。

店內燈光昏黃,氣氛陰鬱,一點活力也沒有。除了我以外也沒其他客人,不管怎麼看生意都很慘淡。

我想既然都讓我在這裡躲雨了,就隨手買幾本書回家吧。可是稍微瀏覽了一下,在書櫃的都是些古書,對平常只看漫畫的我來說根本無法理解這些書的價值。

「在找什麼嗎?」

有個聲音從微暗的店內深處傳來,定睛一看,有個身穿圍裙的年輕女性從裡頭走了出來。

這個人實在太漂亮了,使我不禁一呆、失去了應對能力。

「不,那個…這是因為外面突然下起雨來…」

「是狐雨呢。」

「啊?」

「哎啊,這樣的天氣下起雨來不是稱作狐雨嗎?就是狐狸娶親吧。」

她嫣然笑了笑,就這樣把我的心給奪走了,我對她一見鍾情。之後,我在要離開店裡的時候看到這裡貼著徵人的通知,馬上就決定要在這裡打工了。

「薪水實在不高喔?」

果然跟她說的一樣,這裡的時薪只比縣內的最低薪資還要多一點點而已。不過我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

她叫彩芽,比我大個五歲。不過嬌小玲瓏的身材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來的小。和外貌相反,她有著成年女性的泰然自若,總是靜靜地工作著。我最喜歡偷偷地看她在中庭裡伴著蟲鳴輕撫膝上貓咪的樣子了。

她有時也會做晚飯給晚下班的我。

彩芽的家就在二樓。櫃台的後方有階梯,上去就可以看到兩間各三坪大的房間,還有廁所跟浴室。這家只有她一個人住而已,雖然祖父還活著,不過她說祖父在幾年前就住院了。

在獨居女性家吃飯實在是一件讓我很緊張的事,不過她似乎沒有把我當作異性看待,只把我當作她的弟弟一般。

「因為我沒有兄弟姊妹,這感覺好像突然多了個弟弟,讓我有點高興。」

我看著羞赧地笑著的她反覆煎著蛋捲的模樣,心情有些複雜。

我想告訴她我真正的想法,卻因為害怕之後就不能繼續陪在她身邊而退卻,只得努力的工作,想成為最了解她的人。雖然多少還是抱持著一點希望,但想想她也不會因為我的認真工作而產生好感吧。

彩芽煮的飯十分美味。托她的福,原本因獨居而沒好好考慮自身營養均衡的我,身體一天比一天健康了起來,因此我暗暗期盼她能作我的老婆。

獺祭堂一天平均下來客人約有十人上下,可實際上沒買任何東西的人占大多數。不過,似乎有客人一週會來買一次書。那人跟彩芽很是熟識,似乎是前代店主,彩芽祖父那代的熟客。

熟客買的書不管哪本的價格都是不合常理的高,不過當我仔細看了架上的書的價格後,才發現每本價格都高得嚇人。我可從來不知道舊書竟然可以賣得如此高價,於是就試著問了彩芽這些書究竟是從哪裡進貨的。

「這些都是從舊書的市集進貨的,大概一個月一次。」

我請她一定要帶我去一次看看,但她露出了十分猶豫的神色,說這個她辦不到。

「那是個有點特殊的地方,不太能帶人去的。」

我央求她說要我拿行李也沒關係,請帶我去,但她還是堅持己見拒絕了我的請求。

「你啊,覺得夜晚恐怖嗎?」彩芽低聲地說道,那表情是我至今從沒見過的。

「要是去窺探深不見底的黑暗,黑暗也會窺視著你。就是這樣的感覺。不過若不深入暗處,也是得不到某些東西的。」

我沒來由的感到恐懼,只得沉默不語。

□□□

那天,天空降下了如蜘蛛絲般的細雨。

彩芽去了位在新屋敷町的醫院,所以她要我一個人看店。雖說是看店卻也沒什麼特別要做的,只能在櫃檯呆呆地看著外頭發愣。呆呆地看著照得店內昏黃的燈泡,眼角餘光瞄見了玻璃門外有人影走來。

喀啦一聲,一個身著輕便和服的中年男子走入店內,他的樣子就像細細的骨頭胡亂拼湊出來的一般,令人覺得詭異。蒼白的臉雙頰凹陷,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歡迎光臨。」

男人沒有在店裡四處逛,而是直接走到櫃台這邊,十分不禮貌地打量著我。

「沒見過你,你是彩芽的親戚還是?」

「我是工讀生,店主現在不在。」

「是嗎,」男人低吟。接著他從衣服裡取出了個小小的東西,輕輕的放在櫃台上。動作小心翼翼,就像拿的東西是炸彈一般。使我不由得凝神細看那東西。

綁帶像是要封住黑暗般將裡頭的東西裹得密不透風,那形狀很像某種東西。詭異的樣子惹得人有些發慌。要明確的描述的話,我覺得那很像心臟。

「幫我拿給彩芽。這是之前說好的東西,就這樣跟她說就行了。」

男人這麼說了後就要回身出店,我慌忙的叫住了他:「那個,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沒有回頭,停止推動玻璃門,站住腳步。

「我叫木山,你呢?」

那時我對向男人報上名字這事感到莫名恐懼,不禁沉默了。

突然男人回頭,蒼白的臉浮上了慘然的笑容。「你很聰明呢,真是可惜…

一陣惡寒爬上了我的背脊。我不經意地看向桌上的綁帶,發現那東西似乎扭動了一下。

「嗚哇!」

我身子顫了一下,再定睛細看,那東西並沒有變化,看來是眼睛的錯覺。當我回神,那男人已經如煙一般消失了蹤影。

傍晚,在我打烊時彩芽回來了。

我跟她說了有個叫木山的男人來過,並且給她看那男人留下的綁帶後,彩芽的表情馬上僵硬了。她喉頭發出哀鳴,臉部肌肉抽搐的盯著綁帶看了半晌,之後下定決心似的握住我的手。

「拜託你了,請跟我走!」她懇求著,邊用手帕把我手中的綁帶拎起來。為了不徒手觸碰而仔細的包覆,並從櫃檯下方取出了一個桐木製的小箱子放入其中,悉心裝了起來。之後她鎖上店門,我被她拉著走出了店外。

「真的非常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我本不打算要這麼做的。」彩芽帶著一副沉痛的表情這樣說,讓我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

「要去哪裡呢?是說,那男人是怎樣啊?」

「要全部說清楚很難。那個男人是一種災厄的象徵,不能跟他扯上關係,他就是這麼不吉利的人。」

「怎麼把人說得像怪物一樣…」

「比起怪物,人更可怕。他就是這樣的人。」

「那男人好像跟你很熟的樣子,他跟你是什麼關係呢?」

「那是毀掉我祖父的人,不過因為我祖父也有錯,所以我不恨他。他曾經幫過祖父的忙也是事實,不過他一定會要求代價的。」

「我不太懂。那…那個綁帶又是什麼東西?」

「那是祖父之前偶然得到的東西,不過這東西非常危險。我曾聽祖父說,他和木山訂下了讓木山處理這東西的契約,但再詳細一點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對不起…」她語帶苦澀的這樣說道。所以我就不再問有關那男人的事了。

「彩芽小姐,那請跟我說我們要去哪裡?」

「去祖父的老相識的店,如果是店主的話,或許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不想帶你去,不過也沒其他辦法了。」

我繼續走著,邊盯著拉著我的手的彩芽直看。

「那間店叫什麼呢?」

她轉過蒼白的臉看我,喃喃說道:「夜行堂。那家店叫做夜行堂。」

□□□

那間店悄悄的藏於舊住宅區的巷子裡。昏暗的巷子裡只有一棟房子前面的燈泡一明一滅,氣氛十分詭異。

招牌什麼的似乎沒有,稍微注意才會發現玻璃門上貼著一張紙,上頭以挺拔的字跡寫著『夜行堂』三個字。

「不好意思――」彩芽打開門進去,我則是跟在她後面。

店裏頭陰鬱的氛圍可一點也不輸獺祭堂。燈泡就這樣從樑上垂下,四處都落著陰影,那是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書架上陳列的無一不是古書,種類也不統一。仔細一看卻沒有價格標籤。

在店的裡邊,櫃台有人看著我們舉起了手。

「喲,這不是彩芽嗎?好久不見呢!」

像店主的人看起來似男似女,無從辨別。在昏黃的燈光下,什麼東西都看起來曖昧不明。

「如此久未拜訪十分抱歉,有件東西想要請您接手。」她這樣說道,並拿出包在手帕裡的綁帶給店主看。

「這真是很古老的東西呢,是從誰那得來的呢?」

「是木山拿來的。在我不在店裡的時候由他接手的。拜託了,請幫他斬斷他與這東西間的緣分。」

店主徒手拿起綁帶,放在眼前瞇眼細看。

「這玩意兒很麻煩。而且很可惜的,這裡似乎並沒有和他有緣的東西。我這裡的東西是沒法幫他的。」

彩芽的臉色變得鐵青,我不禁慌忙伸手托住了她打踉蹌的身軀。

「沒事吧?」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我實在不能理解她到底為什麼要道歉。

「但還有一個方法。去市集買個東西回來就好了。因為那裡應該有很多想要這東西的人。不過這也是有風險的,若你能了解,我就幫你打開去那裡的門。」

「我可以代替他去。」

「這是不行的。不是人選物品,是物品選擇他的主人。這你也是知道的吧。如果不是他自己去的話就沒意義了。」

我雖然還是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不過依照我對他們談話的理解,只要把這綁帶拿去那市集裡賣掉就行了吧。

「彩芽小姐,就由我去吧。把這個在市集裡賣掉就好了吧?」

「那個市集基本上不是以金錢交易的。只能以物易物。」

「那麼就用這個交換什麼東西回來就可以了吧?」

「是的,換什麼都沒關係。只要換你中意的東西就好。」

「對不起…」她又再次跟我道歉。

「我不介意的。」我這麼說了然後拍拍她的肩膀。其實她這樣擔心我,我很是高興。

「我自己去。」

「是嗎。那麼我先給你幾個忠告。首先戴上這個,在那裡千萬不要拿下來。遵守這個就行了,可以嗎?」她遞給我的是一個木製的獸型面具。總覺得好像跟我的臉有些相似,讓我感到有些詭異。

「接著就是不要進到太裡面,要是太貪心進到深處的話會再也回不來喔。不過在你找到你要的東西前也不能調頭就是了。」店主這麼說了,就打開了在櫃檯深處的門。

我略感害怕的朝裡頭窺探,發現有一座往地下延伸的階梯。照明只有吊在天花板上的電燈泡,而階梯依舊往地下深處綿延。

「戴上面具吧,還有不要回頭。」

我戴上面具,一步步走下階梯。才剛下去,後方的門被大力的關上,不論怎樣想要打開它卻都無法撼動。

只能前進了,我下定決心繼續沿著樓梯往下走。這間店怎麼看都很奇怪。

走到樓梯的盡頭,連接著的又是直而長的地下道路。稍加注意就能看見有電車軌道往黑暗的深處延伸,反方向則寫著潦草的大字:

『終點』

我感到恐懼,差點就要喊了出來。不過我強打起精神,鼓勵自己既然都來到這裡了就別回頭,又繼續往前邁進。

我沿著鐵軌走著,看到了各式各樣的東西。

燈泡下蹲著什麼東西。

從牆上的洞窺視這裡的眼睛。

用頭撞著鐵軌上的枕木,試圖破壞自己腦袋的愚蠢的傢伙。

我看到了和我一樣帶著獸面面具的人類。我出聲向他搭話問這裡是哪裡,他卻似乎沒看到我似的,完全無視我就這樣走掉了。這樣的人一定是得到了什麼東西,想趕緊回去才這樣的。

我一開始雖然很害怕,但不知何時這種感覺已經麻痺了。我持續往深處前進,也不在意身邊的黑暗越來越濃,只是冷靜地走著。

在我已然不明瞭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的時候,我看見了那市集。

市集裡有幾個帶著獸面面具的人,和路邊擺攤的「什麼」,人們用自己帶來的物品來換壺或者是畫之類的東西。

路邊擺攤的「什麼」帶著人類男或女的面具,但是它們的身形卻完全不是人類的樣子。勉強算有手或腳,卻長得不像話,或是數量過多,令人發怵。

它們以人的聲音向大家宣傳自己的商品、招攬客戶。在這黑市裡擺放的東西,不管哪件都是世間罕有,根本無從猜想他們是從哪裡得來的。古書類的也不少,我想彩芽或許就是從這個市集進貨的吧。

我雙眼瀏覽著各式東西,漸漸地往裡頭深入。就如同那位店主說的,越進到深處商品的種類就越多、價值也更高。不過裡面人反而越來越少,終於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小哥,你似乎帶著很有趣的東西啊。」叫住我的是有好幾對手腳的怪物,它戴著笑臉女人的面具。臉這邊留著捲曲的毛髮,濃烈的海潮味朝我襲來。

我愣愣地將手中的綁帶給它看。

「哎呀哎呀,你拿的這個真是非常不祥的東西呢。能給我看看嗎?」

我就將東西放到它十根手指頭的手掌上。

「原來如此。這個東西罪孽深重呢。小哥,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它見我搖搖頭,高興地擺動著它的身體。

「不要知道比較好喔。怎麼樣呢小哥,把這東西讓給我吧。在這裡的東西只要你喜歡都可以拿。」

我望向眼前排列的各式物品,每一個都是價值不斐的東西,不過我卻翻出了個橫躺在其中,被一堆東西隱沒了的小瓶子。小瓶子煞有其事地被牢牢封住,裡頭浮著些微的亮光。

我問它:「這是什麼?」

「是人類的魂魄喔。」它道。「是和我賭輸了的人類喔。被貪婪蒙蔽了雙眼才輸的呢。因為如此,他孫女落得孤身一人,現下他依舊在瓶中徘徊喲。」

「該不會是這樣吧?」我這樣想著,便想要跟它交換這個。

「你真沒什麼慾望呢,小哥。比這更有價值的東西還有很多啊。你看這本古書如何,這可是『百人一首』(註)的原本喔,很值錢的。你要這個貪婪老頭的魂魄幹嘛呢?即使打開蓋子讓他走,他也活不了多久的。」

「沒關係。」

聽我這麼說了,它只得聳聳肩將瓶子交給我。然後它把面具稍微揭開了一點,張開大嘴把綁帶給吞了下去。

我往道路的深處看去,遙遠的彼方似乎閃著淡淡的光芒。我問它:「這前面有什麼呢?」

那東西一聽,竟笑得花枝亂顫。「你嫌你活得太久了嗎?總有一天,即使你不願意,也會來到這裡的。好啦,請回吧,我要關店了。」

就在它用三對手大力拍手的瞬間,我眼前頓時一片黑暗、腳下失去了立足地。在不知道會墜落到黑暗的何處時,手中的瓶子封口碎裂、蓋子彈開。一道光從瓶中躍出,像是要逃離黑暗似的飛竄而出。

我看著這樣的景象,呆呆地閉上了雙眼……

□□□

醒來後,我發現我躺在夜行堂之中。這邊還是一如往常的昏暗,腦袋昏昏沉沉的沒有實感。「喀啦、嘎啦…」牆上的時鐘指針走動的聲音特別響亮。

「啊啊,你醒了啊!」

「太好了、太好了!」店主這樣咕噥,然後遞了杯咖啡給我。

這杯咖啡的暖意救了渾身冰冷的我。我完全想不起我是怎麼回來的,方才在黑暗中發生的所有的事就像一場夢一般。

「我就先說了,你剛剛經歷的可不是夢。你做得很好,不對,應該說你幹得漂亮!」

「那個,彩芽小姐呢?」

「雖然很對不住,不過我讓她去醫院了。她爺爺意識恢復了,不過因為也無法維持太久,我就說這裡交給我,勸她先過去跟爺爺告別。你可立了個大功呢!」

我認知到了眼前這個人,應該是知道在那個市集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在那個瓶子裡的,就是彩芽小姐爺爺的魂魄吧?」

「是的,他被那個叫木山的男人蠱惑,以自己的魂魄做賭注卻輸了。彩芽繼承了那家店,邊從那個市集進貨,邊找那個瓶子。不過這樣一來,那孩子也沒再來這間店的必要了呢,真是太好了。」店主這麼說著,邊打了個大哈欠。

「接下來的日子又會變得無聊了啊…因為這間店也不是誰隨時都能來的,寂寞也是沒辦法的呢。」

我正想向他詢問關於那個綁帶的事,卻突然有些害怕,就放棄了。

「幫我跟彩芽打聲招呼,並嚴正的警告她,別想再來找這家店。那市集裡,有的東西在人世販賣實在有點危險,關掉那家店比較好。」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呢?」

「難道就這樣放任那個叫木山的胡作非為嗎?」

店主怪里怪氣的笑了笑,將水晶從書架上拿起,沐浴在燈泡的亮光下向我展示。

「我不會做任何事的。不過,終結之日應該不遠了吧。那個人過度窺探黑暗,身體都要崩壞了喲。」

我沒再多問就離開了店裡。不能再深入窺探黑暗了,這點我已經十足見識過了。

□□□

就這樣,我打工一年的獺祭堂拉下了歷史的帷幕。

那天,彩芽和祖父進行了最後的談話,她順著祖父遺願結束掉這家店。且為了她的自作主張跟我道歉,不過我反而放心了。

「祖父要我跟你說謝謝。真的非常感謝你。」彩芽哭著說道,臉上卻帶著微笑。我也沒做什麼特別的舉動,有時就是會有某種緣分碰上某些事,這次就是這樣吧。

不過我趁我們雇佣關係結束的時候,正式請求她跟我交往。

在各種事情迂迴曲折之後,我們終於結婚了。

正好在那時候,我看新聞得知,木山全身被卸成八塊死在住宅區,但我什麼也沒多想。因為沒必要去細想他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獺祭堂所藏的各種關係複雜的古書,全部都在妻子的老家沉睡著。我們不隨便處置那些書籍,也不願讓這些書籍出現在世人面前,那除了讓其沉睡於家中深處別無他法。

有時候,會從藏書的地方聽到大聲談話和大笑的聲音,不過,那應該是我多心了吧。

這世上不能確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

而我再也不會去窺視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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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百人一首》:由日本鎌倉時代的歌人藤原定家編撰而成。其中收錄了一百位歌人的作品各一首,總計百首和歌,因而得名。現今的百人一首多指以印有百人一首和歌的紙牌進行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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